第二章 新室友
「阜華，今天你跟我一隊，不要和陳瑞玩。」年僅七歲的胡亞軒扯著又尖又高分貝的聲音叫道，這年，他們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
「為什麼？」胡阜華睜著澄澈的眼睛疑惑地問著，那黑亮靈動的瞳子望著胡亞軒，透著不解。
「因為這兩個扯鈴是我媽媽朋友的小孩的，所以我可以用，你和我比較好，所以我借你一個，可是陳瑞如果要玩的話，你就不能玩了，更何況，我們在學校也是這樣分隊的，跟我一隊的人是不能和別的人一起玩的，也不能借東西給別隊的人，誰叫他們不跟我一隊！」
「可是陳瑞是我們的弟弟啊？」
「他姓陳又不姓胡！」胡亞軒才說完，便看見陳瑞要去拿扯鈴，於是一個箭步上前搶過扯鈴生氣的說：「不是說你不能玩嗎？小偷！」
「亞軒，我和陳瑞都期待你能來玩耶，不要對陳瑞這麼兇啦！那我不玩扯鈴了，給陳瑞玩好啦。」
「我們現在就是在玩遊戲啊！」胡亞軒說：「我們現在不就在玩分隊的遊戲嗎？難道你們在學校都沒玩嗎？同一隊的人是不能對別隊的人好的，既然我們是同隊，就不能和陳瑞好。」
「可我不想玩什麼分隊的遊戲啊，而且我在學校都玩鬼抓人，沒聽過什麼分隊遊戲的。」
「我很少來耶，所以要聽我的，我就是要玩這遊戲！」
接著，兩人便聽到一陣抽抽咽咽的哭聲。陳瑞哭了，他邊哭邊跑到一樓，一見到媽媽，淚如泉湧，然後大哭起來：「胡亞軒不讓我跟他們玩！」
胡阜華突然醒了！他拿起床頭的鬧鐘看了一眼，才凌晨三點十五分，離要出發去機場的時間還早，胡阜華抓起被子，倒頭躺回軟枕，只是腦袋瓜子似乎變得清醒了，他決定起床先上個廁所再回來睡一會兒。上完廁所淨了手，再躺回床上，精神似忽又更好了！左翻右躺地更是難以入睡，於是在凌晨三點二十六分時決定不再睡了，他起身盥洗完畢後，換上一件輕便的白T恤、漿洗得偏白的黑灰色牛仔褲、駝色休閒鞋，出家門到地下停車場將他的小福特開上街。陳瑞從小便和他住得近，所以當他到達陳瑞家時，也不過凌晨三點四十七分，想著與他約好的時間還有將近一個小時，避免他開飛機時精神不濟，胡阜華索性下車到陳瑞住處家樓下的二十四小時營業便利商店買杯咖啡看起書來。
黎明前的夜，最黑。胡阜華抬起頭望著一片黑壓壓的大樓，以及看不見星空的黑夜，路燈和便利商店的光感覺格外的刺眼。手機鈴聲響起，胡阜華接起道：「我早在你家樓下了，準備好就快下來了，飛機可不等人呢！」
「飛機不等人，但飛機一定得等我啊！」手機另一頭傳來的玩笑話，讓胡阜華哭笑不得：「最好你敢真的這麼做！」
小福特一路疾駛在高速公路上，天空才剛露出一抹白色地平線，高速公路上車也不多，胡阜華便趁著透早享受飆速的快感，陳瑞吃著早餐，一面說：「阜華，請按規定的時速開好嗎？我可不想這麼年輕就去見閻羅王！」
「你還不信我的技術嗎？」胡阜華斜睨了陳瑞一眼，但速度是比剛才慢了些了。他續道：「你還記得我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亞軒把你弄哭了嗎？」
「不記得了。」陳瑞又咬一口麵包。
「就是他不讓你玩扯鈴的那一次！在我家！」
陳瑞歪頭想了會兒：「好像有這麼回事…啊！對了，我想起我媽媽那時候很不高興，覺得亞軒在排擠我，還跟小舅舅告狀。怎麼提起這件事？」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我今天早上夢到，才那麼早起床的。」胡阜華的眼神仍專注於前方的車況，沒特別表情。陳瑞看了他一眼，續道：「那時他在他們學校是模範生，聽小舅媽說他在學校的人緣很好，所以才會玩起排擠同學的遊戲，不過我記得自從那件事後，小舅媽就幾乎不來你家了。」
胡阜華恍然大悟般：「難怪我會夢到這件事！是啊，以前幾乎每個月都會見到亞軒的，從那次之後，好像很少再和他一起玩了。不過每次他出現時，我還是跟他玩得很開心就是了。」
「我也是。」陳瑞附和著。
車子一路駛進機場，胡阜華送陳瑞進機場後，便找停車位停妥，才進機場入境大廳等候，紐約回來的班機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個小時，這時胡阜華的瞌睡蟲醒了，不知不覺地坐在椅子上夢起周公，正築好夢時，感到有個東西一直踢他的腿，胡阜華睡眼惺忪地張開眼睛，只見一個長得又高又壯的青年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看。
那青年髮色濃黑髮質粗捲，雙眼又大又亮，也有著很深的雙眼皮，鼻挺翼薄、厚唇膚深，樣貌堂堂，只是從眼神上看起來似乎少了點溫度，和胡阜華比起來簡直大了他半號，胡阜華一見他立刻跳起來，一面看時間：「啊！竟這時間了。」
「我還以為我會看到一個帥哥在入境大廳向我揮手還幫我提行李呢！」胡亞軒冷冷地說。
「我可是三點多就起床了呢！」胡阜華的解釋似乎無法說服胡亞軒：「我又沒叫你這麼早起床，更何況班機誤點你可以在網路上先查了再來呢！」胡亞軒把手提行李遞給胡阜華，然後往機場門口走去，一面問著車停哪，胡阜華趕緊跟上去，指了方向後才問：「還沒過年，你怎麼這麼早回來？叔叔和嬸嬸沒跟你一起回來？」
「學校說已經為我開了一個缺，千託萬囑的拜託我回來，所以我就回來了。」
「所以你就不打算留在耶魯嗎？」
胡亞軒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爸的同學，現在在那學校任教的教授都親自拜託了，推辭不好。」
胡阜華像是聽到新聞般：「你還會在意人情哪？我看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胡亞軒拽了胡阜華的頸子道：「誰說我不在意人情的，我還是會顧慮一些的呢！所以這次回來特意要你來載我，沒有找你爸爸來幫忙呢！況且學術圈子小，總是要注意注意倫理才是。」
胡阜華吃痛，甩開了胡亞軒的手，胡亞軒也見好就收，掏出自己的手機開了機，只是開機沒多久，胡亞軒便看著手機滿臉盡顯嫌惡，胡阜華見狀不對，問道：「怎麼了？什麼你不喜歡的人傳訊給你？」
「就薇琪呢。」
「施薇琪嗎？你去年不是才說今年博士拿到後要和她結婚嗎？」
「分了！」
胡阜華吃了一驚，兩人到小福特前，胡阜華幫胡亞軒把行李放進行李箱及後座，兩人坐上車後，胡阜華才一面開車一面問：「可我記得薇琪不是非你不嫁嗎？什麼原因分手了？」
「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她到底是要辦婚禮還是要和我過一生哪？」
「什麼意思？」
「要我花一大筆錢辦婚禮，還要在教堂辦，還要請一堆和我無關的人來吃吃喝喝，還要花錢穿禮服，我實在無法接受，做那些事也不能證明結婚啦！去登記一下，花些手續費不就名正言順的成了正式夫妻嗎？沒事花那些錢辦一些沒意義的是做什麼？」
「可這不是所有女孩的期望嗎？而且女生有這樣的要求不是很正常嗎？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讓她在結婚當天風風光光、漂漂亮亮的嫁給你不好嗎？你要知道，『新』娘子過了一天後就馬上變『老』婆了，折舊率超高，不在那一天滿足一下她們怎麼對得起她們呢？」
「我就是覺得沒意義，而且我只是說若要辦婚禮我們就分手吧，結果她真的就說『那就分吧！』，你看，她不就是只為了辦婚禮而不是因為愛我呀！」
「薇琪應該只是跟你說氣話吧！誰叫你隨隨便便就把分手掛在嘴上，你還不是為了不辦婚禮而賭氣說分手的？真是半斤八兩，更何況她急著打給你，不也說明她並沒打算真的要跟你分哪，我覺得她也不是不講理的女孩，知書達禮、通曉事理、長得又美，對叔叔和嬸嬸又好，而且還那麼愛你，現在你到哪裏找這樣的女孩呢？」
胡亞軒有些動怒：「你到底是我堂弟還是她堂弟？胳膊盡往外彎！還是你還想著她？」
「我只是就事論事…」胡阜華囁嚅了聲，忙轉開話題：「你這次是要去住你外婆家嗎？」
「我什麼時候說要去住我外婆家？」胡亞軒沒好氣地說。
「你們每次回來不都是住你外婆那？那你要住哪？」
「你不是現在自己有一間房子嗎？我就去住你那！」
「我那？」胡阜華的手差點沒打滑：「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讓你住我家？而且我爸媽還住隔壁呢！」
「那還是沒住一起啊！反正伯父伯母也都不去你那兒看東看西的，你有什麼好怕的？」胡亞軒說得理所當然，胡阜華急道：「可你也不能賴我家啊！」
「怎麼？」胡亞軒正經地轉過頭：「你不方便？是因為常帶妹回家？」
「怎麼可能？」
「那不就好了！反正你就先讓我住你家，等我找到理想的房子我一定搬不就行了。」胡亞軒吃了秤鉈鐵了心的硬是要住在胡阜華那兒，胡阜華無奈，只好把車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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